让一切带着宇宙起源时的焦虑,在我心中震颤,它们刚从虚无中苏醒!
我只能生活在这个世界的开端或结局。
——E。M。奇奥朗
坠落向下,像失去羽翼的鸟儿,但那只是单向的法则。
把这一切都翻转过来吧,无精打采的翅膀会冲破时间的阻力,一路向上飞,直到触碰天的尽头——黄金的太阳。
像水波一样流动的是黄沙和赤阳,赤王陵还是才刚刚建立起的模样,巨石构成的神明宫殿还是地表最辉煌的宇宙。
卡维晃了晃有些不清醒的头脑,撑着身子从黄沙里面摇摇晃晃地站起来。
沙子是干爽的,没有一点水汽的模糊,这些细小的金子带着太阳的温度和捉摸不住的脾性,从白皙的指间划走,一束清爽的风吹过,沙子便轻轻在风中划出舞女裙摆的优雅。
他起身望了望大漠,金黄的国度和碧翡的生灵都共享了这片土地,谁说沙漠是没有生命的荒芜?
一条银带的河流不断流淌着,银白如月色、闪耀如星光的河面波光粼粼,一条鱼摆了摆尾巴,轻盈地跃出水面,它的鳞片正是新月的银。
河流旁是翠绿的树木,这些枣椰树生得高大,肥硕的叶子垂下,留下了一大片带着绿意的阴影。
若有若无的歌声和空旷寂寥的乐曲从远处传来。
一个浑身都在白布下的人,只余一双黄金的眼睛,他吹着不知名的乐器,指尖按了几个音符,便有了世事多移。在他身旁有一位看不清模样的舞女,她纵情地舞蹈着,紫红色裙摆飞扬着开出一朵又一朵帕蒂沙兰。
一个多世纪的光阴被压成了蜉蝣一瞬的乐曲和舞蹈,卡维想要靠近,但无论如何也接触不到那两位的虚影。乐曲还在继续,卡维看见了更宏大的宫殿,圆形的剧场,一轮满月永远照耀着月亮的城池。
映满银白之月的水流淌过未知的城堡,时间和空间都不再变得有意义,唯一还活着的是不断流淌的水和不断吹奏的乐曲。
但乐曲声不再空旷寂寥,反而喧嚣热闹起来。
城池的门一推就开了,卡维一进门便来到了奇异的国度,银白的城市立于黄金的赤沙上,水和月辉是无尽的永恒。
城市被按下了休止键,红红绿绿的瓜果、鳞次栉比的屋檐、熙熙攘攘的人流、悠然翩飞的蝴蝶……它们的时间都被冻结了。
卡维屏住了呼吸,不敢惊扰这满城的宁静,他能感到沙漠巨大磅礴的生命力就藏着这座未知的城邦内,他不敢惊扰这美丽的一梦。
一切都如梦似幻,他还是忍不住走进了。
进来吧,远方的客人,沙漠在欢迎你的到来,月女城欢迎来自世界各个角落的客人,因为这里是赤王陛下的永恒城堡。
冰冻被解除了,蝴蝶轻轻一振翅便飞出了一个春日。
瓜果上水凝的露珠在红红绿绿的果皮上晕开雾气轻轻的一吻,屋檐下的人们推开房门,人流一下子跃动了。不知是谁,击了一下鼓,鼓声浑重,衣着鲜艳的舞女轻轻地踏上了圆形的舞台,伴着鼓声,在满月清辉下,肆意张扬着生命。
而她脚边紫红色的帕蒂沙兰和水中素雅的月莲悄然开放。
又是一轮满月之夜。
满月照耀着,这是走不出的屋子。
红枫似连绵不断的血液在空中不断燃烧,华美精致的庭院里没有一丝人气。屋子没有点灯,只有满月清辉,月色似水,凉凉地给庭院笼了一层薄雾的冷光。
在红枫下安静地睡着一位人偶般的少年。
神子般的洁白无瑕、琉璃般的纯净无垢,月辉透着红枫温柔地点了点少年的额头,在枫叶的影子里蝶翼一样的睫羽上下颤动。
滴答……一滴水珠从叶上滑落,滴落在地。
蝴蝶挣破了蝶蛹的束缚,紫琉璃的少年睁开了水晶一样透亮的眼眸,他有些迷茫地看着这华美无双的庭院。
回忆像黑夜一样翻涌着靠近他,少年有些头疼地捂住了头。
那是算不上好的回忆,背叛就像附骨之疽……水晶一样的眼眸里黑暗翻涌着,光被黑水打了几个来回,最后呛了一口毒液,就永远沉入了稻妻的海中。
少年再次睁开眼,仍是琉璃一样的眸子,却再也透不出一丝光亮了。
少年想起了他的名字,他这个阶段的名字是——散兵。
风声吹动庭院风铃,悦耳的风之歌有如珠落玉盘,一切都是那么安宁祥和;但一道细细的紫电击落了铃铛,弄乱了满庭月色。
啪啦一声,铃铛的生命便被无情夺走。
风再也吹不动铃铛,便只能报复性着煽动红枫。枫叶簌簌,不详的红云聚成一团团溶不开化不掉的血块。
散兵清楚这里的每一处风声,他在这里呆过几乎一生的光阴,只有他和他的影子相伴的每个夜晚,他曾经是那么迷茫和痛苦,但现在怨恨和憎恶填满了他小小世界的天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