仪和嘴唇发白,心中简直悔恨地要死——怎么就上了这淫贼的当,什么三尸脑神丹化成的粉,她若不贪生怕死,以为自己中毒,仪琳哪里会有这场飞来横祸!
田伯光一把扛起仪琳,就欲把人带走!
但他这声东击西的计策用得虽然好,却还是在两点上低估了恒山派。
第一,他低估了定逸师太的爱徒之心。
定逸师太算好了徒弟们回来的时间,此刻稍迟了一刻钟,便坐不住了,一把提起了剑就出门去寻,在半道上正好碰上了回来求援的仪文,一听出了事,立马赶来。
第二,他低估了恒山派弟子们的聪慧。
仪清追出半里地却寻不见人,立刻意识到这人或许在声东击西,今早在街心瞧热闹的仪光突然想起她见过这个人——这个人不正是自称“真小人”的酒色之徒么?
酒色之徒……使刀……轻功极好……自认是个真小人……
快刀田伯光!!!
仪清倒吸一口冷气,已明白了这人的真正目的,可是田伯光的轻功极好!极好!极好!
她们若现在折返去救仪琳,那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!
恒山上下,绝没有一个人能追得上田伯光!
仪清的心底都蹿起了彻骨的寒冷。
然而,她们却正巧在白日里瞧热闹的那条街。
街道的尽头,是一家小酒馆。
酒旗在夜风中飘摇,整条街都是黯淡的,唯有此处透出千灯之宴的光亮,在衡山城的夜晚里熠熠生辉,隐隐约约的,有笑闹的声音从里头传出——还有今天那苦主林平之的声音,他醉醺醺在唱歌儿,那或许是福建道的民歌。
仪清虽然没有见到住在这里的乔茜乔姑娘是如何给林家人撑腰的,但只见仪光、仪琳那闪闪发光的眼睛,就知道那一定是非常激动人心的事情。
江湖上从来没有哪门哪派的掌门人是姓乔的……这个神秘的乔姑娘不知来历。
可是,她的行为却已向众人表明了她是个什么样的人!而他们的武功的确深不可测!
仪清当机立断,道:“我去上门求助!你们折返!”
这时,吃饱了肉、喝足了酒的楚留香大喇喇地躺在酒馆的屋顶上,好像一只悠闲的大猫,懒洋洋地翻了半个身。
听见前头有人说话,他的眼皮略微撩起了一撩,打了个哈欠,一跃而下,姿态之优雅随意,仿佛踏月而行。
一阵郁金香的神秘香气,随着夜风,轻柔地笼罩住了仪清。
第119章
***
这个人生得高大,然则轻功之高、却令人咋舌,他翻身一跃,只仿佛鱼入大海;他落在地上,又仿佛脚上生着猫咪的肉垫似得,如此高大的身形,居然能连一丁点生意都不发出。
信手拈来,潇洒自然。
仪清微微一怔,心道:天下竟还有这样的轻功?真是闻所未闻、见所未见。
要知道,轻功这种功夫,与人的身形有着极大的关系,身形娇小、体重轻盈,轻功自然灵巧高妙。现代的体操运动员、舞蹈家们要控制体重,也是一样的道理。
楚留香俊美高大,同“身轻体盈”这四个字可没有半分钱的关系……
可是当他展动身形时,轻身功夫的基础共识,总好像被打破了一样。
不过,眼下却不是感慨人家轻功好的时候。
仪清拱手朝他作揖,正要开口求助,却听他柔声道:“我听见了,你们要救人……人在何处?”
楚留香耳聪目明的,方才已听见了这些恒山弟子焦急的话语。他一向是个慷慨的人,帮人不考虑后果、也不在意感激。
仪清怔了一怔。
她却也并不拖延,立即道:“在西北处的三口街,那人……那人要将我师妹……她……”
楚留香笑道:“西北处,你们还真是跑了很远。”
他这样说着,双肩轻轻一摆,整个人凌空一跃,就已落在了重重屋脊上,身形再一展动,屋脊就像是灰黑色的云朵儿一般,自他的脚下飞快地后退着。
温柔的初夏夜风,在这迅疾的刺激下,也似乎变成了一片片薄薄的利刃,擦着他的耳边过去。
喝酒喝到脸红红的,眼睛迷迷蒙蒙的乔茜正巧推门来前头的小花园——她想要给众人展示自己的野猕猴桃藤移栽技术……虽然说这技术是花满楼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