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状小雌子不禁迟疑,他真的能丢下感冒的哥哥,跟劳伦斯指挥官出门吗?更何况让哥哥感冒的还是他(?)
劳伦斯实在看不下去,修郁那小子生没生病他不知道,但心眼子比自家外甥头发还多,他是知道的。他上前,握住自家小外甥的手,笑眯眯地盯着“柔弱”的修郁。
“有病就去吃药。”
劳伦斯笑意盈盈,“需要我从军部给你调一名军医过来瞧瞧吗?”
修郁微眯眼,两只雄虫无声交锋,彼此不肯退让。夹在中间的小雌子左右为难。
“萨缪尔,跟舅舅一起去看你雌父,你应该期待了很久了吧?”劳伦斯拉着小雌子,咬牙切齿盯着修郁道,“没事,舅舅肯定会帮他找医生的。保准你哥哥他明天就(气得)活蹦乱跳。”
尽管犹豫,但小雌子实在太想念已逝的雌父了。他转身再次面向修郁,修郁仍旧没有说话,只是静静地望着他。
“……”小雌子轻轻抿唇,学着修郁从前哄他那般,踮起脚尖,摸向他的脑袋。小声道,“哥哥乖——在家好好吃药。”
他松开了修郁的手,道别后跟着劳伦斯一起乘坐上飞艇。
头一次,修郁被小雌子扔下。
还是在他千方百计挽留的情况下,小雌子仍旧被动摇,义无反顾地跟着劳伦斯走了。哪怕只是一两天,修郁也难以容忍。
他产生了一种失控感,望着飞艇远起的方向,眼眸深不见底。
*
劳伦斯的家族在主星的另一端。
乘坐飞艇航班大概八个小时抵达。等两虫落地时,已经是下午六点。天空下起了绵绵小雨,街道上的景色潮湿灰暗。
第一站他们要去的就是墓园。
“舒亚的墓地就在那。”劳伦斯撑着伞,指了个方向。他表情不复此前的笑眯眯,变得肃穆沉重起来。
“我把他的骨灰接回来的那天,也是这样的天气。我当时在想,也许这样忧郁的天气也是他此刻的心情。我们多年不见,居然就生死分离。”劳伦斯在绵绵的阴雨里表达着自己的感情,“我还记得他刚离开家的时候,兴高采烈、特别着急……”
“我怕他摔倒,喊他慢一点。”
劳伦斯怀念地笑,“他跟你很像,但他那时特别意气风发。他听到我的话,只是回头看了我一眼,然后笑着对我挥手,说‘哥哥等我回来’。”
可这一去,他们就没有再见面了。劳伦斯被紧急派遣到了偏远星,驻守十多年。而他的弟弟从军部到婚姻,再见时变成一块没有姓名的墓碑。
艾尔沃德家族不接纳他,他也失去了本家的姓氏。当劳伦斯见到那块无名墓碑时,心脏都因为疼痛而蜷缩窒息。
“十数年,我与你雌父间只有来往的信件。”劳伦斯在一个很把守森严的军事基地,封闭的环境让他无法与外界沟通,只能通过最古老的方式写信。
“你雌父真的太倔强了,对我从来报喜不报忧。”
起初信件里,提到了他心仪的那只艾尔沃德家族的雄子的名字。劳伦斯不熟悉,但他千方百计地打听。在他再次请求同僚调查后,他坚决不同意自己的弟弟嫁给那只雄子。
劳伦斯恨不得连夜脱离基地,回到主星,将自己亲手带大的弟弟抓回来关进监狱,好让他别想背着他跟那只该死的雄子私奔离去。
可一级军事基地岂是他想进就进、想出就出的地方。劳伦斯无可奈何,只能通过那些信件拼凑起弟弟的所有点滴。
“……他结婚的起初,还会跟我分享抱怨。我也是在信件附带的照片里,第一次见到你。”劳伦斯轻笑,两虫一同望着那块墓碑。
“可后来他就越来越不愿意分享了。也不知是没什么好分享的了,还是非要在我面前怄一口气。”
“直到最后大概是艾尔沃德家的囚禁,他连信都寄不出去了。”
劳伦斯深深地吸了口气,蹲下来将自家弟弟最爱的百合花束,放在了墓前。
他无比后悔,乃至忏悔,“他不该跟我怄气,我也该离开主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