康王冷笑一声:“本王今日在刺史府遇上了刺客,前来抓刺客!怎么,卢刺史有什么意见吗?”
这、这?幽王和上官世子可还在城里没死呢,你、你这是明目张胆来抓幽王妃的吗?
卢挺被康王随心所欲的行事作风惊呆了!
……。
城北官舍里,张格哭过一场,洗过澡换过衣服,又重新将妆发梳理好,激动的情绪终于渐渐平静下来。
君衡倒了杯水给她,虽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事,但还是先安慰道:“没事,就算康王来了也没什么,他就是个花架子,不可能敢对玄甲军如何。上官今天没去看你,大概只是遇上什么急事了。这几日城里有点乱,我正四下走动,很多琐事都顾不上,只能靠上官帮我盯着。我这就让人去问问,不用担心。”
君衡将她揽进怀里,温柔道:“怪我,只顾着忙忘了回去看看你,才叫你这样害怕。”妇人出嫁从夫,丈夫就是头顶的天,何况他们现在又是这样的处境,他突然不在她头顶罩着了,她自然会害怕担心。
张格确实没想到自己担心了一天的生死大事,到了君衡这里其实只是“太忙了都忘了和你说”,心情瞬间有种说不出的复杂。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好像又有点梗滞,她茫然半晌,最后却也只能道:“原来是这样……”
张格正语塞,又听君衡奇怪道:“不过你怎么知道康王来了相州,难道他去了刺史府?”
张格一愣,张口要说,卡了一下却没说出来。没想到这一犹豫,外面又有人敲门:“殿下,路别驾已经派人收拢好了尸体,问是否现在就将尸体拉走?外面许多死者家属正围着赶尸车哭,路别驾怕人越聚越多会闹事,请示殿下是否要府兵动手驱赶?”
张格虽不清楚城北的具体状况,但一路走来也算明白了他这些日子在忙什么,见君衡犹豫,连忙道:“我没事了,你快去忙吧,等你忙完咱们再说。”
知道他们都没出事,张格心中一块大石落地,瞬间就觉得康王也不是那么可怕了。
君衡点点头起身:“那我出去看看,你先在这儿歇会儿,我让张游在外面守着,有什么需要就叫他。”
“好。”
张格见君衡脚步匆匆地离开,想了想,出去问张游:“张将军,送我来的人现在何处?”
……
谢佩兰和卢春在厢房里坐了半个时辰,越坐心里越不安生,她起身道:“不行!咱们不能再在这儿耽搁了。那卢刺史封了府,不管是为着什么,时间越长发现咱们不在府里的可能性就越高。那幽王妃找着幽王倒是不怕了,但咱们仨可没什么依仗,万一被发现了,你砸晕康王的事儿肯定会暴露的!”
谢佩松刚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,此时也吓得不轻:“很是!不如咱们现在就走吧?趁着现在天黑,咱们溜进府里去也没人能看见。”
卢春却摇头道:“不行!谁知道现在府里是什么情况?兰姨你也说了,咱们三个没有依仗。就这么回去,没被发现当然好,万一府里已经发现咱们不见了怎么办?万一刺史已经查出了我就是伤康王的人怎么办?这里面出任何一点差错,都不是咱们三个能承受的。”
“那你说怎么办?”
卢春正要说话,张格进来了,卢春一努嘴:“当然是跟她一起回去。”
张格点头:“对,你们先别急着走,等王爷办完事,咱们再一起回府。”
啊?谢佩兰和谢佩松面面相觑,谢佩兰不解道:“可是一起回去,这不是明摆着把真相告诉刺史了吗?”
真相不真相的,只要君衡还在,也没什么大不了的。张格看卢春:“你怎么想?”
卢春挑眉:“我能怎么想?我救了你两回,难道你不该护着我报答我?”
谢佩兰吓了一跳,往后一拽这傻闺女,对张格笑道:“王妃见谅,这孩子打小就是散养的,没规矩惯了,她不是那个意思,您别介意啊。”
这缺心眼儿的傻孩子,就算真想要东西,也不能这么说啊!那幽王既然好好的,这幽王妃可就不是刚才的幽王妃了,哪能明目张胆地挟恩图报呢?万一惹恼了她可怎么好?
“兰姨言重了,春娘说的是事实,我岂会介意。”张格离座起身走到三人对面,俯身行了个端端正正的大礼:“今日若无春娘在梅林里毫不犹豫的一石头,我现在还不定是个什么下场,春娘是我的救命恩人,还请受我一拜。”
而且卢春和谢佩兰之后明明能与她撇清干系,却还是冒着生命危险送她出府,张格心里多少感激,实难言表:“滴水之恩,当涌泉相报。三位都对我有恩,我自然不会看着你们陷入险境,若还有其他我能做的,我也义不容辞。”
“哎哟,可不敢可不敢!”谢佩兰和谢佩松都有点无措——在他们看来,自己就是帮人钻了个狗洞跑了趟车,实在受不起一个亲王妃的大礼。
两人不禁又看向卢春,卢春可没有一点不好意思,果断道:“好啊,我想带姨娘和舅舅离开卢府,你能不能帮我?”
“什么?”张格还没说话呢,谢佩兰先惊道:“好端端地离开卢府作甚?家里除了咱们仨连个人都不剩了,离了卢府咱们还能上哪去?吃什么喝什么呀?”
谢佩松也叫她吓了一跳:“春儿你可千万别冲动,你不知道外面的世道,老百姓讨生活难啊!舅舅知道你在府里受了委屈,可那卢刺史好歹是你亲爹,咱们靠着他有吃有喝有差事,三节两寿还能有个进项,已经是外面人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了!”
谢佩兰也反应过来,跟着劝:“好春儿,我们都知道你心里苦,可去了外面,只会更苦啊!在刺史府咱们还有半个靠山,至少在相州这片地界,谁也不能真把咱们怎么样……”
卢春打断:“半个靠山?谁?刺史大人吗?”卢春嘲讽一笑:“兰姨,我虽然是当了几天小娘子,可还没昏了头记不得自己的身份。我一个婢女,刺史大人什么时候竟成了咱们半个靠山?”
她又看谢佩松:“卢刺史若是我亲爹,舅舅你就该是卢府的座上客。刺史府的人见了你,该尊称一声谢舅爷,而不是北廊坊里的谢菜头!”
“……”谢佩兰和谢佩松叫她堵得语塞,却也不敢在这事上与她顶牛,怕说多了惹她伤心。哎,明明梅香姐姐是个性子极温和的人,也不知怎么就养出这么个脾气大主意正的闺女,都怪那卢刺史!
谢佩兰犹豫半晌,还是软了声气哄道:“那、这,就算你在这府里待够了,离府这么大的事,咱们总得从长计议不是?哪能说风就是雨的呀。”先拖着吧,等幽王妃走了,她也该缓过这劲儿了。
从长计议?卢春心道,你们怎么知道我没有从长计议,若不抓住这天赐良机,再计一百年也是白费!
她不再理会两人的反对,突然‘咚’的一声跪倒在张格面前,把张格吓了一大跳:“你这是做什么?快起来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