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一秒把还温热的点心砸了,瞪着他,又瞪他的伤口,负气而走——走到了隔壁房间。
这院子有东西两间卧房,只不过他们住习惯了,往往都是一起睡。
第二天早上封无为醒来的时候,脚边蜷缩着一团温热,他坐起来,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背,果然是凉的。
仿佛睡梦中有感应一般,那一团冰凉迷迷瞪瞪地顺着他脚边的被子钻进去,钻到他腰侧躺下了。
封无为上了药,被子里全是药味。
封无为叹气:“这又恨我什么?”
“不知道。”封槐想了想说,“我脾气古怪,哪里知道自己不高兴什么?”
什么都能让他不高兴,什么都能让他高兴。但那次确实十分生气,按理说对方出远门记得自己,带了礼物,他应该是高兴的。
“你不来找我。”封槐想到了一个点,“我一个人在那边睡,睡不着,后半夜我才偷偷回去的。”
“找你了。”封无为说。
他处理好伤口后,去找自家气性又大、脾气又怪的弟弟,却发现地上砸得稀巴烂的糕点没了。
走到西厢窗前,他站在那,看着封槐坐在床上,一边掉眼泪一边往嘴里塞点心。
他原本心中那点不多的气,顿时消散了,心又软下来。
“你看见了?”封槐脸有点发红,他瞪道,“那你当时怎么不……”
封无为説:“我进去,你岂不是要羞愤而亡,再砸我一身糕点,跑出院子,不知道去哪个地方躲着。”
封槐哽住……对方说得一点没错,真是他会干的事情。
“还有吗?”封无为问。
封槐想了想,他说:“很多很多,偶尔会恨你一小段时间,然后气消了,又不恨你了。”
“而且那次,你弄坏了我的东西。”封槐很自然地补充道,“我不喜欢你受伤。”
封无为点头:“所以你只是生气我受了伤。”
“那封槐……”封无为说,指尖轻轻敲击过他身上关节处的缝合线,“要是受伤就恨的话,这些年我该多恨你。”
封槐闻言顿觉不对,心虚要跑,被轻松按住。
封无为从背后咬住他后脖颈,仿佛野兽般叼住了自己的幼崽和雌兽,封槐叫了一声,被他轻轻捂住嘴——
“嘘。”封无为说,“你以前总抱怨我不认真听你讲话。因为我总是不说话。”
“不是的,正相反,我总是在听你讲话。”
最早的时候只觉得叽叽喳喳地在身边绕着,总感觉很热闹。
晚一些的时候,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的时候,对方喋喋不休的话、哭声、笑声,构成了他与世界唯一的联系。
他只有在封槐身上,才能感知到情绪,封槐以外的内容对他而言就像是隔着水帘雾里看花。
封槐的脖子上也有缝合的伤痕。
封无为含着他脖颈一块软肉,隐忍地磨蹭,并不用力,即便他面对封槐时,总是有微妙的破坏欲,被理智和更强的保护欲遮盖。
“封槐,你的话都讲完了……”
他的声音穿透皮肉,顺着骨头响起在封槐耳边,“是不是也该难得地听听我讲话?”
封槐正要开口,被他警告般更用力地捂住了口舌。
封无为松开了牙齿,只是仍然不允许他擅动。
“最早的时候,你设计被肉贩子抓走,这倒没受什么伤。”
“后来,你掉到水井里,在水里哭得要断气。当然,我很后悔,正是这一次让你发现这一招有效果,于是我常常发现你弄伤自己。”
“再后来,你故意招惹那些马商的人,我回家的时候,找到床底躲着的你……浑身是伤、青紫一片、狼狈的你。”
“我去替你找场子,杀人,带着你逃走,换一个地方生活。”
“不久之后,我们的生活中第一次出现尸魇,你的态度让我意识到——我的弟弟,似乎瞒着我什么。”
“那些东西必然是一个巨大的隐患,有一天会将我们的生活搅烂。我决定主动去接触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