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且,他非常人,酒对他不见得起作用。
事实证明,效果还是有的。
至少喝了六坛酒之后,他有种奇妙的倾诉欲。
他喊来小二:“你看上去不大。”
“小的十七了。”小二羞涩道,“家里曾有个快过门的未婚妻。”
“哦。”封槐有些迟钝,重复了一遍,“曾有。”
小二说:“那就是私事了。”
封槐从怀里摸出金叶子,对方立刻改了口:“也可以是谈资。”
“我以前仗着家里还算富裕,瞎过日子,后来家道中落,加上对方嫌我太游手好闲,没出息,就另投他人了。”
封槐又“哦”了一声,他忍不住强调:“要是我,不管对方怎么样,我都不会走的。”
小二知道他这是喝多了要聊天,收了他的金叶子,干脆坐到旁边道:“对方是谁?”
封槐茫然:“不知道……算了。”
小二实在称职,或者本来就是个吊儿郎当的街溜子,非常懂行地问:“您这为什么出来喝酒?和家里人吵架了?还是情路不顺?”
“吵架了。”封槐说,“算是家里人。”
对方意会地“哦”,封槐继续说:“他非要做某件事,但我很不想他做,所以吵了一架。”
“我觉得我重要,也没那么重要。”他说。
小二懂了:“是你喜欢的人?”
封槐又喝完一碗酒,他像是某种行动迟缓的动物,消化了好一会,才在小二八卦而期待的眼神里道:“喜欢是什么?”
他当然听过这个词,却没办法把它落到具体的东西上。
他很多时候,很难以理解人类的情感。
封槐又拿出一片金叶子,问:“喜欢是什么?”
小二盯着那点金光,绞劲脑汁道:“就是想和对方一直在一起。”
“不过喜欢也分很多种,亲人之间的,比如说我娘我爹对我,可惜我不争气。我之前生过大病,他们急疯了,倾尽家产地给我找法子。”
封槐回答:“我没有爹娘……有还不如没有。”
小二一肚子的话卡住了:“呃……”
他换了个话题:“那,我未婚妻跟我青梅竹马,应该以前也喜欢过我,就是,会对我恨铁不成钢。”
“我也对她有过感情,你知道吧,她从小一哭,我就什么都让着她了。”
“那他为什么不让着我。”封槐认真问,给对方看他昏暗天色下、不明显的红肿眼睛,“但他肯定对我有感情。”
“啊?是你哭吗?”小二有点难以想象,“也、也行。”
对方也许是个比较强势的姑娘。
“要是连你哭都不在乎,你怎么判断对方对你有感情呢”他问。
封槐冷笑了一声:“他养了我十年。”
小二神情顿时变得更加古怪了:“啊!”
封槐仿佛说服自己,又像是不服输攀比一样,一条一条列出理由。
每列一条,小二就“啊?”一声——
“他没有任何其他在乎的人,亲人爱人朋友,都没有……只有我。”
“快饿死的时候,他把唯一的食物给了我。”
“我们同吃同睡,他会帮我把所有事情处理好。”
……
“而且,也不是每一次哭他都不让着我。只有偶尔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