封无为是个沉默的聪明人,有着野兽般的锐利直觉,很快察觉到不对,却拿封槐没有办法——
对方陷入危险、受到伤害的时候,他没有办法置之不理。
直到他们在长阳之乱中分开前,他们还因此吵过架。
但后来封槐落入尸潮,封无为还是来了。
为什么那时候可以纵容他,爱着他,现在不可以呢!
因为已经一百年过去了吗?
因为封无为成为了剑君,有了自己的师尊、弟子、朋友吗?
因为他不再重要,对对方不再特殊吗?
封槐脑袋变得更痛了,觉得很饿,饿得他胃里泛酸,饿得他口齿生津……但他中午吃得很饱。
他应该杀了封无为,饮血食肉,就不会饿了。
小狗在床上发着抖,灰棕色的眼睛闪过血色。
他早该杀了封无为……
“明日起,你同我一起出去。”
他听见了熟悉的声音。
封槐反应不过来,呆呆抬起头。
封无为手指落在他身上,一点一点理顺他的毛发,与他对视,很平静地说:“所以,不要再这样做了。”
“什、什么?”
封槐结结巴巴,难以置信,好像听见了极其难以理解的话,豆豆眉困惑得要打结。
“不要再这样做。”封无为耐心地重复了一遍。
这一次不会有一,更不会有二。
封槐忽然从他手底下逃走了,缩进了被子里,他过了一会才勉强找回自己的语言系统。
他用自己惯用的调调,笑嘻嘻、吊儿郎当、撒娇卖痴,拒不肯正面谈论。
隔着被子,他的声音有些闷闷的:“哥哥,怎么一百年不见,你也变得这么狡猾了——我好不习惯呀。”
“你知道我的,我是个黏着你的牛皮糖,你甩不掉我,我下次还会这么做。”
“除非你……”
他的话比往常还多,里面藏着难以掩盖的慌乱,车轱辘滚来滚去地讲。
封无为坐在床边,过了一会只是说:“你不是牛皮糖。”
第40章“我今日没有心情,哭不出来了。”
第二日,封槐自己从被子里钻出来,露个圆滚滚的脑袋,巴巴看着正背对着自己换绷带的封无为。
对方宽肩窄腰,背肌坚实,随着动作起伏,在早上的微光下显得很俊,白色瘢痕宛如火焰。
“哥、哥——真的带我去吗?”
封槐终于忍不住开口,“他们问你怎么办?”
“嗯。”封无为缠好脸上的蹦带,整理好,才转过身单手把他从床上捞起来,“问就问。”
他已经打点过,谁敢乱讲什么。
今日他要去山下河边镇调查,有村民说镇子里犯鬼吃人,已有十多人失踪,向剑宗求助。
这原本只是个简单的除魇任务,封无为座下已经有弟子前往,但问题是——
这些弟子两日前出发,至今没有任何消息,甚至有人的命灯微弱,封无为才要走这么一遭。
封槐有段时间没出门,看什么都稀奇,哒哒地在山路上跑,封无为跟在他身后,拿一盏命灯查探具体方位。
封槐这具身体还只是只幼犬,长大了些也不过手掌大小,走在路上跟个白色毛毛虫似的,被石头一绊,差点脸着地滚进泥坑里。
封无为正找到路线,转头长手一伸,将他拎着后脖颈拎起来,放进怀里:“玩够了?”